各位关注此事件的专业人士、媒体代表及广大消费者:
针对巨子生物于2025年5月24日晚发布的官方声明,我将聚焦其核心争议点,本着科学严谨的态度,以科学和事实为依据,逐一进行回应与论证,以期理清事实、维护科学的严谨性与消费者权益。
1凯氏定氮法,勿忘“三聚氰胺”的惨痛教训
巨子生物在其声明中,引用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及中华人民共和国医药行业标准YY/T 1947-2025 《重组胶原蛋白敷料》中重组胶原蛋白含量的检测方法对相关产品进行检测”。
这个描述听起来用了一段很权威的的术语,但实际上,该标准中主要包含两大种类用于检测重组胶原蛋白含量的方法:
第一种,是“基于特征多肽联用色谱质谱检测重组胶原含量”的方法,也就是网上说的“质谱法”。第二种,其实包含了六种方法(凯氏定氮法、福林酚法、双缩脲法、BCA法、考马斯亮蓝法、紫外-可见分光光度法),但是由于除了凯氏定氮法之外,其他五种方法对于检测产品中胶原含量误差明显过大,所以,可能性最高的,是“凯氏定氮法”。
首先,关于网上讨论度较高的“质谱法”,这种检测方法主要用于组织再生材料中,特别是当天然胶原与重组胶原混合后,需要通过识别重组胶原蛋白独有的肽链片段(相当于其“身份证”片段)来进行检测。然而,这种方法并不适用于化妆品这种复杂配方。化妆品中通常含有各种可能干扰检测的基质和成分,这会大大增加“特征多肽”检测的难度和不确定性。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检测目标是确认产品中是否真实添加了重组胶原,以及其总含量。即使重组胶原在产品中可能因检测而“碎裂”,但其所有碎片的重量加起来,也必然等于蛋白质的总量。因此,我们并没有采用这种针对特定肽链片段的方法。
相反,我们采用了HPLC氨基酸定量法。这种方法看似“笨拙”,但其原理是彻底水解产品中的所有蛋白质,并精确检测所有构成氨基酸的总含量。只要配方中真实添加了重组胶原蛋白,无论其结构如何,其组成氨基酸的总量都一定能被准确测出并定量。这使得HPLC氨基酸定量法成为一个虽然基础,但极其可靠且不易受复杂配方干扰的定量方法。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巨子生物在声明中明确指出他们没有采用HPLC氨基酸法。那么基于仅10小时的出声明的反应时间来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巨子生物采用了他所引用方法中的第二类方法中的:凯氏定氮法。
你对“凯氏定氮法”这个名词也许很陌生,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陌生于2008年震惊全国的三聚氰胺毒奶粉事件。
当年三鹿奶粉就是利用凯氏定氮法无法区分蛋白质中的氮和非蛋白氮,从而在奶粉中非法添加了富含氮元素的三聚氰胺,人为制造出蛋白质含量虚高的假象。那场灾难导致全国服用毒奶粉的婴幼儿患者多达29万余名,其中患结石病有一万多例,甚至造成6名无辜婴儿死亡。这个沉痛的数据,至今仍深深刺痛着千千万万中国父母的心,导致了国产品牌长期抬不起头。
所以在此,我必须明确指出:凯氏定氮法本身没有错,但是用在评估化妆品复杂配方中特定蛋白质(如重组胶原蛋白)的准确含量时,就会受到该方法的科学局限性,进而导致结果严重偏高。我们在谨慎比较了各种方法后,最后采用了HPLC氨基酸定量法。
但是,巨子在面对重组胶原蛋白检测,特别是在产品复杂配方中存在大量干扰的情况下,选择了一个看似权威但是极可能受到干扰的凯氏定氮法,这不仅在科学上存在巨大争议,更是对消费者的严重误导。
其实一家对自己产品有信心的企业,让消费者恢复信心的检测方法很简单,不用讲那么多方法的方法把人绕晕。就像做多中心临床测试一样,多委托几家第三方购买或从市场回收产品,用不同的检测方法交叉验证就行了,甚至我期待这成为以后新品上市的标准流程。谁让大家现在都在讲科学品牌呢,科学上不是有很简单的非常成熟的验证方法可以用吗?
(我在文末也附上目前常见的四种检测方法的分析和比较,供大家参考)
2巨子为何一边发声明坚决否认,另一边将涉事产品悄悄下架?
巨子生物在声明中对我的检测结果矢口否认。然而吊诡的是,与此同时,涉事产品(可复美Human-Like重组胶原蛋白肌御修护次抛精华),已从巨子生物官方淘宝、抖音、京东销售渠道全面下架。
这一举动着实令人费解。此时此刻,难道不应该更加公开透明地欢迎各界进行检测,就结果进行公开比对、交叉验证、以正视听吗?而且这种“一边否认一边下架”的操作,让人迷惑之处还在于,这是一款号称销售了超过了5亿支的产品,下架不代表消失了无法检测追责。
此外,也许是故意忽视或者是故意避开,巨子声明中引用的产品配方与我所检测的胶原棒是两个不同的产品,两个不同的配方。当然,我们同样也检测了巨子声明所提及的配方和产品,其疑似问题的结果,我将在后续向大家详细说明。
3既然产品公开可买,何须“特殊送检”?巨子声明中要送检样品,如何确保不被特殊处理?
巨子生物在声明中说我未向其索要重组胶原原料,进而质疑我的检测结果。这是一种误导大众的说法,暗示检测重组胶原含量必须依赖巨子提供的原料。然而事实是,我们所检测的是你的产品,不是你的原料,产品直接就可以从官方店铺购买,即可进行检测,根本无需企业提供原料。另外,巨子生物目前是行业内唯一一家完全自产自销重组胶原蛋白的企业,从不对外销售原料。这种不向外部销售原料的做法,很有可能蕴藏着更大的风险,因为这在客观上造成了外部机构和同行很难对其重组胶原原料进行独立验证和同行评议,也不可能经历成熟的大品牌和跨国公司对整个供应链的调试和修正。对不起,我不太相信突如其来的成熟。
因此,对于巨子生物声明中声称要送检的样品,我提出根本性质疑。如果巨子生物接下来送检样品仍由巨子自行提供,其结果将因缺乏独立性而完全无法获得信任,因为这种操作,从根本上无法排除样品被调换或特殊处理的可能性。
4请巨子正面回应科学问题,除此以外任何其他内容和手段都无济于事。
巨子生物在其声明中对我的核心科学质疑避而不谈,反而将焦点转移。
我明确提出三个关键科学问题,旨在探讨巨子生物产品中重组胶原蛋白的真实性与科学依据。然而,在巨子生物的声明中,仍有两个核心问题未做任何回应:
“为何检测不到胶原蛋白的核心氨基酸,甘氨酸?”
“将二肽命名为Mini小分子胶原是否在扭曲科学概念?”
这种选择性回应,只会加剧公众对产品真实性和企业诚信的疑虑。我必须强调,只有对关键科学问题进行正面、公开、透明的回应,才能真正解决公众对当前产品的质疑。
其次,请巨子在科学问题上就事论事,针对此次事件,我已收到假公安的电话和短信(微信搜索结果是境外电话),更有中间人尝试进行金钱协商。我在此声明:我之所以敢站出来,凭借的不仅仅是勇气和专业,我当然知道洞察时机,知道选择盟友,但也不可能有谁能把我当做什么商战的棋子。不要低估一个面对这种问题敢于站出来的人的目的和大脑的算力。
另外,我还是建议一家声称全球重组胶原蛋白领导者在所有表述中都克制一点,不要什么事都夸大宣传习惯了,贵司声明中声称“有关举报得到了国家网信部门的大力支持”,并试图以此来钳制大家的声音。然而,据我们了解和平台反馈,视频下架的原因并非官方支持,而是由于巨子生物因为了解平台规则,通过不断投诉所致。事实上,相关视频在抖音平台和微博平台上始终存在,从未被完全删除。目前抖音平台的播放量已接近500万,微博相关话题昨晚更一度冲上热搜第一名长达数小时。这充分证明了公众对本次事件中的产品质量,企业诚信以及背后科学问题的充分关注。如果真的有“国家有关部门”的支持,就直接把证据贴出来,让有关内容全网消失。如果没有或者我的视频像现在这样又恢复了,你对有关部门礼貌吗?
我希望巨子生物能够开放讨论,特别是不要压制科学讨论,更不必像在声明中那样,搬出一大堆诸如“方法的方法”来阻吓大家的声音。我相信,在企业利益之上,国家更会维护市场的基本安全与诚信秩序。在这个维护安全与诚信体系的生态中,检测机构、专业群体、媒体的参与都至关重要。如果一个市场的安全问题都没有办法预警,那最终整个社会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